东厂杀戮过重,并非好差事,为师想劝你,莫要再待在那里,可好?”
“师父…..”林冲停下手,迟疑了一下,他说:“弟子往日说什么都听你的,但此事林冲要擅作主张一次,东厂提督为弟子报了血仇,又让弟子重新有了差事,能光明正大的走在人世间,这份恩情,弟子偿还不了的。”
他继续说道:“你老人家,常说做人要知恩图报,如今弟子就是遵循你的教导在做的。况且,每日能为贞娘扫扫墓,说说话……弟子已经满足了。”
“可那东厂竟干的是天怒人怨的事啊。”周侗声音拔高,然后站起身来,“赈灾之事、梁山周边村寨百姓、杀朝中大臣的事,这样的衙门,你还待在那里做甚?”
林冲继续掏着米,声音传来。
“弟子依旧会待在那里,师父不在里面,并不知道真实的情况,弟子也就不便多说。但是,弟子每日教习,看到那些从宫里出来的阉宦,原本还是我厌恶的,可见到他们非常用心的练习着弟子所教的东西,不管风吹雨淋,从未断过,弟子心便软了,问过其中一个从宫里出来的阉宦,为什么这么拼命。那人说:他想堂堂正正做一个人,不想被人嫌弃,不想被人像畜生一样打杀,他想挣一口命,活着。”
“所以,你就不想走了?!这不是一个好理由!!”老人拍响桌面,站了起来。
林冲看向周侗,语气强硬,“弟子走过太多坎坷的路,不想再走了,师父,世人都说阉宦如何可恶,可首先,他们先是一个人,我也想好好当个人。”
外面日光正浓,穿进屋内,映着二人。
他的话掷地有声,另一边,老人仰起头,深深叹出一口气。
沉默了片刻,周侗转身离开。
“为师隐隐摸到了到达宗师境界的门槛,便已辞去御拳馆教习,准备明日在江湖走走、看看,原是想让你同行的,现在看来你已经找到了想要走的路,那就大胆的往前走吧,为师在身后看着你,如果你为非作歹,我周侗第一个先杀了你。”
他走到门槛,回过头,“东厂不得人心,江湖上已经有了风声,他们已经开始准备了,或许你们那位东厂提督大人也已经知道,你自己好自为之。”
林冲追了出去,看着周侗的背影,跪下,连磕三个响头送别,至始至终俩人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。
外面依旧春光明媚,周侗不知怎么走到街上,看着熙熙攘攘的人来人往,立足片刻,心中压抑着,愤怒着,突然怒吼一声。
“滚你娘的什么世道。”
过往的人,转过头看他。
就像一个老疯子。
………
皇宫大内,太阳照不到的地方。
角落里,一群宦官推搡着将一名刚入宫不久的內侍推到檐下,为首一人阴阴的笑着,不顾对方的求饶,从怀里掏出一把银柄小刀。
“进忠,没有得罪过各位公公啊,还请放了小的,有什么需要孝敬的,小的一定照办。”李进忠看着那把冷森森的小刀,吓得瘫软在地,不停求饶。
持刀的宦官,冷笑着,蹲下来,将刀身在他脸上刮了一下,“你的孝敬,咱家可不敢要,因为上面有人看不惯你。”
旋即,那宦门尖声呵斥:“把他按住了,曹公公说此人在外面自己净的身子,恐怕不有些干净,让咱们重新帮他一次。”
随后,七八个身强力壮的宦官将李进忠按住,持刀的宦官瞧上一眼,冷哼笑起来。
“你自个儿手艺可不精啊,不干净,要知道这可是死罪啊,咱家可是在帮你。”
某一刻。
撕心裂肺的惨叫,响起在皇宫的某个角落。
远远的,把守外面的侍卫听到声音,探头看了看,又缩了回去,站回自己的岗,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。
角落。
噗的一声,李进忠倒在地上,趴在血里,看着一双双脚从自己头顶跨过去走了。
他喘息着,咬着牙,眼泪糊在血渍上,眼里却全是怨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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